第13章(19 / 30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到了傍晚,外来的人都走完了,上灯吃饭,李姥告诉郑徽,替他找了一个会做南方菜的厨子、一个懂文墨的书童,还有一个熟于官场礼仪的苍头,伺候客厅,再加上张二宝,使唤的人算是够用了。那三个童仆,明天一早来见,如果郑徽看中意了,立刻就可成契收用。
  “姥姥看中的人,一定是好的。明天就成契吧!”郑徽答说。
  “马买了六匹,还雇了一乘车,只送到川边,往后不肯再进去——好在到了四川,就算到了你的任所,当地驿站会替你想办法。”
  “是的。谢谢姥姥。”郑徽心想,一乘车是不够的——还有阿娃要坐,只是当着李姥,他决不谈任何要引起争议的话,敷衍着吃完饭,李姥先回房去了。
  “‘告身’领出来了?”阿娃也吃完了,喝着茶问道。
  “嗯。”郑徽点点头,“多亏周佶在那里照应,十分顺利,未到午刻,一切手续完全办妥。”
  “那何以这么晚才回来?”
  “午间跟周佶在果市酒楼话别,一谈谈得忘了时候了!”
  “你没有忘了我的话吧?”
  “当然。你的话我永不敢忘记的。”
  “哎呀!什么‘不敢’?”阿娃笑了一下,忽又正一正脸色,“说真的,你的官位不算太低,说话的语气,也要想想身份,用得不得当,叫人笑话。”
  “这不过是对你,而且在私底下。以后我当心就是了。”
  “以后我不容易有跟你说话的机会,所以趁这两天,我要多劝你几句!”
  “唉!”神情恓惶的郑徽,脱口念出江淹的《别赋》中的警句,“‘黯然魂销者,唯别而已矣!’”
  阿娃何尝不是满腔凄苦?只不过三年以来,化良心为良知,已自我磨炼得极其坚强,便强笑道:“百年筵席,总有个散字。咬牙忍一忍,也就看破了!”
  “就说散,也散得太早了些。”郑徽趁势触及正题,“阿娃,人各有志,不能相强,不过你总也还要替我想一想,热辣辣地,说散就散,你想想我怎么受得了?”
  阿娃默然。泛泛劝慰的话,可以不说,无端许下什么后会之期,眼前或能搪塞,而以后的麻烦会更多,不可以说。因此她只有狠一狠心,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。
  郑徽是有意骗人,对她的反应,特别加了几分注意,看出她的沉默,正是内心示弱的迹象,于是,他又接下去说:“阿娃,我只有一个要求,如果连这个要求你都不能答应,我一个人没有办法离开长安,不如辞官不干!”阿娃暗暗吃惊,她知道他的性格,有时宁折不弯,易于趋向极端,便赶紧抚慰着答说:“你先说吧,能答应你的,我一定答应。”
  “我最后一次累你辛苦一趟,请你送我入川,只到剑阁,剑阁以下,你不必管了,我一个人生死付之天命,不敢再连累你。”
  听他说得那样凄惨,阿娃毕竟心软了,慨然地点点头。
  郑徽心中狂喜,但表面上不便露出来,只投以感激的一瞥,然后用驯服的声音说:“好了,你说哪天走,就哪天走!”
  “我得跟姥姥商量一下。”她说,“你先回房去等我。”说完,她站起来,往里走去。
  李姥正拥被坐在床上,冷冷清清,一屋子的凄凉寂寞。阿娃原来预备开门见山,说明来意,这时一坐下来,却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。
  “你有话跟我说?”李姥看着她的脸,这样发问。
  “嗯!”阿娃点一点头,很谨慎地说,“一郎要我送他入川。”
  李姥双眼一张,以极冷的声音问道:“你答应他了?”
  “他说这是最后一个要求,不答应他,他宁可辞官不干。”
  “那么你送他去吧!”李姥很快地说,“不过五天之内,怕来不及,第一,先把绣春的喜事办了;第二,得让我搬回平康坊,把这一切都弄妥当了你再走!”
  “为什么?”阿娃愕然。
  “哼!”李姥冷笑道,“别跟我装糊涂了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