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(6 / 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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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心里满意,表面却不显露出来,只问:“还有呢?”
  “还有……”阿娃迟疑了,照她的意思,最好朝夕跟郑徽厮守在一起,但这话说出来徒伤感情,是绝对不能为李姥所接受的,所以咬一咬牙,又说:“一切照常。”
  得到这样的结果,在李姥正符合她的原意。一高兴之下,复发的旧疾霍然而愈,撑着手坐了起来,笑道:“也怪,不疼了!”
  阿娃又好气又好笑,“我看你老人家,本来就没有病!”她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。
  “只要你肯听话,我比什么都受用!”李姥拉住她的手说,“我这样依你,你也高兴了吧!”
  阿娃撇一撇嘴,用鼻子哼了一下,没有答话。
  “说真的,”李姥又说,“把郑郎搬出去住,最好。他也是个有志气的人,绝不愿意白住在这里——那算是什么花样?亲戚、朋友,还是庙客?谁看了都不像样子。再说,搬出去住,养病也好,读书也好,都清静自在!你说是不是呢?”
  这几句话,说得很近情理,阿娃不由得点了点头。
  “那么你去吧!说我劝他安心养病,另外我马上叫二宝去找房子。”
  这样安排,阿娃大致也是满意的。但想到从前李姥跟刘三姨那样阴谋算计郑徽,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李姥,便故意问道:“一郎要提到平康坊的事,我该怎么说?”
  李姥脸一红,强笑道:“不会的。”
  看到李姥这样受窘,阿娃算是出了一口气。她心里惦念着郑徽,没有工夫再跟李姥多缠,匆匆忙忙又回到自己院里。
  郑徽已由绣春做主,被移到楼上。阿娃先在房门外悄悄张望了一下,看到他沐浴更衣之后,恢复了本来面目,只是玉树临风、温润滋泽的面庞,此时清癯如五十老者;神情落寞,眼色呆滞,亦已丝毫找不出当年轻裘肥马、顾盼自豪的英气。一年不到的工夫,一个人发生这样大的变化,可见折磨之深!
  这该谁负责呢?她想,不必怪李姥,更不必怪刘三姨和张二宝,他们对他并没有感情——而她,既然爱他,便应当负起一切责任。因此,她对郑徽的心情,在这一念间有了极大的改变,她觉得从今以后,她对他的一切,应该都只为了一个目的:补过。
  于是,她做出欢欢喜喜的样子,掀帘入内。郑徽转脸看到她,落寞呆滞的神色,一变而为凄惶委屈,眼中闪耀着泪光,只叫得一声“阿娃”,便紧闭双目,张大着嘴,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,却忍不住泪水的泛滥——那无声的饮泣,看在阿娃眼里,才知道李姥当初做了怎么样可怕的事!
  她没有用言词劝慰他,只是俯在床前,用一块手绢不断替他拭泪,湿透了一块,又换一块。
  “阿娃!你何苦又害我?”郑徽语不成声地说,“我本来已看破了一切,准备糊糊涂涂,了此残生。现在,你又叫我想起了从前——你哪知道,我不能想,想起来我恨不得马上就死!生不如死啊!”他哭着喊道:“苍天!你捉弄我郑徽还不够吗?为什么又鬼使神差,让我闯到这个地方来?”
  这真是所恶有甚于死了!阿娃的心情沉重到了极处——她意识到她今后的补过,将是一件极其艰巨的工作。“一郎!”绣春绞了把热手巾来替郑徽擦脸,一面劝慰,一面替阿娃分辩:“你别伤心了!也别错怪了小娘子,都是刘三姨出的鬼主意!我敢到庙里当着菩萨赌咒,小娘子事先一点都不知道。当时,听说姥姥病重,赶回来才知道受了骗。小娘子大哭大闹——这,一郎随便可以叫什么人来问,不是我绣春撒谎。以后……唉,这里面小娘子许多委屈,一时也说不尽。好在皇天保佑,总算又团圆了。一郎,否极泰来,你该高高兴兴地想想将来,还有一番事业要做,就不会伤心了。”
  这番话,郑徽在自我激动的心情中,一时无法听得明白,但有一点却是深深印入他脑中的。“阿娃!”他住了泪问,“竹林寺进香,别有阴谋,你事先不知道?”
  “我怎么知道?”
  “鸣珂曲,一日之间,搬得无影无踪,你也毫无所知?”
  “那都是一回事。连我也受了骗。”
  “这可真是奇怪了!”郑徽困惑地自语。
  “我不必急着分辩,日子久了,你自然知道。”阿娃停了一下又说,“当初我可曾有过一句讨厌你的话,你自己心里总该明白!”
  “一郎!”绣春接口又说,“你不想想,如果小娘子当初也有骗你的意思,为什么今天又把你请了来?”
  这是个很有力的反证,推翻了他心中一向存在着的阿娃负心的成见,反而茫然不辨悲喜,“这样说来,你真的不知情?”他怔怔地问。
  阿娃还忍耐着,绣春却不耐烦了,“一郎,你也真是!”她大声地说,“难道真的要拿把刀来,把小娘子的心挖开来给你看。”
  郑徽扭曲了脸,用力撕开胸前的衣服,重重地叹出一口气:“唉!为什么早不让我知道你的心呢?”
  主婢两人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彼此对看了一眼,都保持着沉默。
  “早知道你这样,我何苦作践我自己?”他捶着床沿,痛心疾首地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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