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(5 / 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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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一哭再度惊动了里里外外的侍儿们,纷纷走来解劝,只是所说的话,都搔不着痒处,还是张二宝的几句话,把她的眼泪吓得止住了。他说:“小娘子,你别把大家的心哭乱了!我看郑郎怕要虚脱,得赶紧想办法!”
  “嗯,嗯,”阿娃一面拭泪,一面点头,“我原想找你去请个大夫。”
  “请大夫倒不急。我看郑郎是饿坏了,赶快弄东西给他吃,再把他挪到舒服些的地方,让他好好歇一歇,就不要紧了。”
  于是,阿娃叫人催着绣春把糜粥做了来——饿极了的郑徽,吃完一大碗,意犹未尽。张二宝听父老相传,隋末天下大乱,起事的义军,往往占仓开放,供义民就食,久饥的人,一旦放量吃得太饱,肠胃无力消化,会胀饱而死,所以提出劝告,不主张让郑徽吃得太多。
  “不错,回头再给他吃吧!”阿娃对张二宝说,“你找两个人来,先替他洗个澡。”
  侍儿们连阿娃都退了出去。厅上生起两个炽热的火盆,紧闭门窗,由张二宝带着车夫在里面替郑徽沐浴更衣——衣服是现成的,郑徽的行李原来就在李家,值钱的轻裘,虽已为他自己送到质肆,却还有两件吴棉的袍服可穿。
  趁这个时候,阿娃一个人在廊下对着一庭积雪,细细盘算。郑徽原是她不断在盼望相见的,却想不到是如此相见!今后怎样安置他倒要费一番思想。
  首先她想到的是,郑徽由于她而沦落,必须仍旧从她手里把他造就出来。
  这是个铁定不可移的宗旨,该趁早把话跟李姥说清楚,只要她肯答应这一点,怎么样委曲求全都可以。否则,就算是母女撕破脸,也说不得了。
  “小娘子!”角门口出现了小珠,高声叫她,“姥姥请你去!”
  “我正要去。”她问,“姥姥好些了?”
  “躺在床上哼着呢!”
  阿娃到底跟李姥有十几年的情分,一听这话,心里十分难过,匆匆忙忙,赶到李姥屋里去探望。
  “唉!”一脸愁容的阿娃,看到李姥呻吟不绝,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,“怎么一下子犯得这样厉害?”
  “阿娃!”李姥喘着气说,“你说,这件事总该有个了局。”
  “等你老人家好了再说吧。”
  “不!”李姥的语气非常坚决,“不把这件事弄妥当,我的病好不了!”
  阿娃很为难。这是场严重的交涉,但李姥这个样子,便一句重话也不能说,说话不够力量,交涉便要落下风,所以她久久无语。
  “你倒是说啊,”李姥微微冷笑道,“事到如今,难道你还有什么顾忌?”
  她自然有顾忌的,顾忌不能太伤李姥的心,“我当初说过,”她用很和缓的声音答道,“如果一郎找了来,姥姥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子。你老人家是默许了我的。”
  “好吧,算我默许过你。可是,那不是他找了来,是你自己找上了他!再说,咱们这种人家,谁来都行,就只一层,来的一定是衣食父母,要不然,一大家人喝西北风不成?”
  阿娃想回答:“又何至于喝西北风呢?”她知道李姥手里的积蓄,足以安度余年,而且就这一个多月,在延寿坊重理旧日生涯,缠头之资怕上百贯都不止——“这难道不是钱?”她想这样质问,却终于忍住了,原因仍在不愿说一句重话,怕刺伤了李姥的心。
  “怎么又不说话了?”李姥逼得更紧了,“你要是觉得我的话不中听,你尽管说!”
  “姥姥看,以后该怎么办?”阿娃试探地问。
  “人是你弄回来的,该你想办法。”
  这句话把阿娃说得气又上来了,“现在救人的性命要紧,以后该怎么办,我还没有工夫去想。”她冷冷地答说。
  李姥碰了个钉子,马上又把颗白发纷披的头,在枕头上转来转去,呻吟不绝。
  阿娃真是拿这位假母没有办法。她也明知道她一半做作,但以上对下,用这样的苦肉计,说来也很可怜。于是她又让步了!
  “我想这样。”她想了一下说,“在附近找所房子,把一郎搬了去。这样总行了吧?”
  李姥已看清了形势,要叫阿娃不顾郑徽,给几个钱把他遣走,那是绝不可能的事。能够搬出去,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,让一掷千金的豪客,不至于望而却步,已算是很好的安排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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