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行的饵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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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嗯……那……那百之助要快点……把事情办好……我……我会很想你的……”
  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盥洗室,目光始终黏着在尾形身上,充满了不舍。直到门关上,隔绝了视线,她脸上那脆弱依赖的表情瞬间消失,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眼底深处翻涌的、如同暴风雪般的锐利寒光。
  机会!尾形亲手递来的、回到库坦的机会!虽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(监视、试探、以及尾形可能的后续手段),但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挣脱牢笼、传递信息、甚至组织反击的契机!
  她迅速冷静下来。尾形的“放行”绝非信任,而是更深的试探和控制。她必须利用好这次“放行”,在杉元和白石面前,在尾形可能的眼线下,继续扮演好那个“眼中只有百之助”的、被彻底驯服的人偶,同时……寻找那稍纵即逝的、传递真实信息的缝隙!
  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,也冲刷着昨夜的痕迹和屈辱。阿希莉帕看着镜中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自己,如同看着一把即将出鞘的、淬毒的匕首。库坦的雪原在召唤,复仇的火焰在燃烧。这场以“依赖”为名的放行,将成为她反戈一击的起点。她将以最完美的假面,踏上归途,走向最终的战场。
  尾形那句“下午就出发”的命令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在阿希莉帕心中激起惊涛骇浪,表面却只余下温顺的涟漪。她强压下翻涌的思绪,在松本沉默而锐利的注视下,开始了“归乡”的准备。
  尾形没有亲自为她挑选服饰。这一次,他“体贴”地允许她“自行决定”。这看似放松的举动,实则又是一重无形的试探——她是否会选择带有库坦印记的衣物?是否会流露出对归乡的急切?
  阿希莉帕站在衣橱前,指尖划过那些华美的囚衣。最终,她选择了一套看似寻常、质地优良的深灰色羊毛旅行套裙,款式简洁利落,没有任何民族元素。唯一的“特殊”,是她在颈间系上了一条尾形曾“随手”赠予她的、带着冷冽松针气息的深蓝色丝巾。这既符合“百之助的礼物”这一人设,又巧妙地用他的气息包裹着自己,仿佛一道无形的护身符(或者说,枷锁)。
  当阿希莉帕提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(里面只装了最必要的物品)出现在宅邸门口时,尾形正与白石、杉元简短交谈。杉元站在几步开外,背脊挺直如标枪,目光低垂,刻意避开了阿希莉帕的方向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。白石则挂着圆滑的笑容,与尾形客套着。
  看到阿希莉帕出来,尾形结束了谈话,目光落在她身上。那套灰色套裙低调得近乎刻板,唯有颈间那条深蓝丝巾,像一道宣告所有权的烙印。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。
  他走上前,姿态自然地伸出手,理了理她颈间的丝巾,动作带着一种亲昵的占有意味。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颈侧的肌肤,冰冷依旧。
  “早去早回。” 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目光沉沉地锁住阿希莉帕的眼睛,“库坦的事,处理干净。别让我……等太久。”
  阿希莉帕立刻仰起脸,眼中瞬间盈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依恋和不舍。她甚至不顾在场还有他人,伸出双手,轻轻抓住了尾形正在整理丝巾的手腕,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:
  “百之助……” 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如同即将远行、惶恐不安的孩童,“……我会很想你……每分每秒都想……” 她的目光痴痴地流连在他脸上,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。
  她微微踮起脚尖,旁若无人地,在尾形的下颌上,印下一个轻柔而充满眷恋的吻。这个动作大胆而充满占有欲,清晰地宣示着她的归属。吻毕,她依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,眼神脆弱而依赖:
  “你……你也要记得想我……不要……不要被别的女人勾走了……” 她小声嘟囔着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醋意和娇憨,将“不舍”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  尾形任由她抓着手腕,看着她眼中那毫无保留的“痴恋”和“占有欲”,那份被绝对需要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他扭曲的控制欲。他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算是安抚:
  “嗯。去吧。”
  阿希莉帕这才万分不舍地、一步三回头地松开了手,走向等候的汽车(一辆尾形安排的、司机显然是他心腹的黑色轿车)。她拉开车门,在上车前,又忍不住回头,目光穿过庭院,牢牢锁在依旧站在门廊下的尾形身上,用力挥了挥手,脸上是强撑的、带着泪光的笑容。
  直到车门关上,隔绝了视线,阿希莉帕脸上那浓烈的眷恋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,只剩下长途跋涉般的疲惫和一片深沉的冰冷。她靠在后座,闭上眼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条带着他气息的丝巾,如同触摸着一条冰冷的毒蛇。
  (车内 死寂的旅程)
  轿车平稳地驶离宅邸,汇入东京的车流。白石坐在副驾驶,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两人。杉元紧靠车窗坐着,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,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,仿佛要将玻璃看穿,自始至终没有看阿希莉帕一眼。车内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  阿希莉帕则维持着那副温顺却疏离的姿态。她安静地坐着,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自己交迭放在膝上的双手,偶尔会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尾形“送”她的那块怀表(里面嵌着一张他军装的小照),指尖眷恋地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表壳和玻璃下表盘里那张冷峻的脸,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丝甜蜜而恍惚的弧度,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。她甚至会将怀表轻轻贴在脸颊上,感受那份冰凉,如同感受着远方爱人的触摸,然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、满足的叹息。
  这些细微的动作和神情,被尽职尽责的司机通过后视镜尽收眼底,也落入白石精明的观察中。白石心中疑窦丛生,阿希莉帕这副模样,与昨日回廊上那放浪形骸的表演、以及此刻杉元那濒临爆发的沉默,形成了诡异而巨大的反差。她到底是彻底沉沦了,还是在演一场连尾形都骗过了的大戏?
  车子驶离东京,进入北上的公路。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繁华都市变为萧瑟的冬日田野。沉默如同厚重的积雪,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当车子经过一个偏僻的休息站短暂停靠,司机下车去洗手间时,车内只剩下三人。
  一直沉默如石的杉元,突然极其缓慢地转过头。他的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。那双布满血丝、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,如同两潭绝望的死水,终于,落在了阿希莉帕的脸上。
  那目光沉重得如同千钧巨石,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、愤怒、以及一丝残存的、摇摇欲坠的求证。
  阿希莉帕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。她摩挲怀表的指尖微微一顿,却没有立刻抬头。她只是缓缓地、极其自然地合上了怀表盖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咔哒”声。然后,她才抬起眼,迎向杉元那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目光。
  她的眼神,不再是面对尾形时的痴迷或脆弱。那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,平静得近乎诡异。没有愧疚,没有解释,没有求救。只有一片荒芜的、冰冷的漠然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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