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(8 / 2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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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于是,他们又谈到这天的考试。郑徽把他的赋稿拿出来请教,韦庆度自叹不如。但他又说,这天应试的一百多人中,好手极多,因为朱赞有意网罗群英来助长他的声势,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托韦庆度来延揽郑徽“入棚”的缘故。
  “你呢?”郑徽问道,“算是朱赞手下的大将?”
  韦庆度微笑不答,显然是默认了。
  这表示在郑徽多少是感到意外的。在他的心目中,韦庆度是个独来独往的人物,居然也成群结党,以流俗的手段来猎取功名,因而乃有怅然若失之感。
  郑徽表面谦虚,内心中自视甚高。他看不起朱赞的作风,认为结棚以干豪贵的办法没有用,文章是天下的公器,好是好,坏是坏,昭昭在人耳目,主司不见得会颠倒黑白。就算结棚的办法有用,不是以文章称雄而及第的进士,得之亦不足为荣。
  因此,他很明白地表示:“请你转告朱赞,承他看得起我,万分心感。不过万里迢迢来会天下英才,总得尽平生所学,角逐一番,自己对自己才说得过去,所以他的好意,我只能心领。”
  “就是入棚,也不见得就能及第,只不过稍得助力而已,你何必如此坚拒?”韦庆度说。
  “这一说就更不必多此一举了。”郑徽答道,“每年上千人考,所取者不过二三十名。朱赞那一棚,想来百把人总有,哪来那么多进士给他们去中?所以照我看,拉人入棚无非是找人抬舆而已。”
  “你要是入了棚,当然是舆中人。”
  韦庆度的话很率直,郑徽倒不忍再说讥讽的话了,只这样回答:“人各有志,祝三,你不必再劝我了!”
  “好的,我不再多说了。定谟,”韦庆度忽然举杯相敬,“老实说吧,你不愿入棚,反叫我佩服。”
  “十五郎,你的话前后不符啊!”阿娃插口说道,“你劝人入棚,人家拒绝了你,你反佩服,这样说来,要是入了棚,你倒不佩服了?这话怎么说得通?”
  “阿娃真行,话里的漏洞都叫你捉住了。”韦庆度答道,“劝人家入棚,是受朱赞所托;不赞成人家入棚,是我的本心。”
  “既然你也不赞成,为什么你又跟着朱赞走呢?”
  “这就是我跟你的一郎不同的地方——我们处境不同。你知道的,我的性子爱活动,交游很杂,拉拉扯扯的关系把我束缚得身不由己。像这种说正经又不正经,说不正经又像正经的事,别人要我凑个热闹,无论如何不能板起脸来说个‘不’字。不像定谟,洒洒脱脱,一无羁绊,明年凭真才实学,荣登上第,这才心安理得,有个意思!”
  “是啊!”阿娃同情地说,“十五郎,我替你委屈,你又不是肚子裹‘火烛小心’的草包,跟他们一起蹚浑水,将来说起来也不光彩!”
  “没有办法!”韦庆度苦笑道,“就怕蹚了一道浑水,依然下第,那才真叫冤呢!”
  “既然如此,我倒有个主意。不知道行不行?”
  “不管,”郑徽接口催促,“你先说出来再讲!”
  阿娃的意思是要韦庆度退出朱赞那一棚,同时谢绝交游,跟郑徽在一起读书切磋,好好用功。她准备把别院收拾出来,作为书斋,并且保证她会把他们侍候得舒舒服服。晚上,可以把素娘找来,一起喝酒,听她们奏乐唱曲,来调剂白天的苦读——如果他俩认为读书是一件苦事的话。自然,韦庆度要到素娘那里去消磨黄昏,亦尽有行动的自由。
  “这计划好!”郑徽首先拊掌称许,“祝三,你就依阿娃的话吧!”
  “不行!”韦庆度把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,“杜门读书,有女如花,好倒是好,无奈我那班朋友,不容我享此清福。那班朋友说起来都是世交,玩儿惯的,无法拒绝。”
  郑徽和阿娃相视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,保持着沉默。
  韦庆度微感不安,伸过手来,拍拍阿娃的手背,自嘲地笑道:“我有些不识抬举吧?”
  “哪有这话?”阿娃指着郑徽说,“我实在也是为他着想,有个伴在一起读书,兴趣比较好些,同时有你在督促,也不容他偷懒。”
  “听到没有?”韦庆度笑着对郑徽说,“阿娃这样替你设想,你可得格外奋发。否则,连我都对不起阿娃了!”
  郑徽对于阿娃,无一处不是心悦诚服,唯有谈到读书用功的话,他总不免反感,因而报以微笑,作为无言的否定。
  “我还有句话,索性也跟你们说明了。”韦庆度又说,“像定谟这样的朋友——进京准备明年礼部会试,我需要稍尽地主之谊的,不止一个。定谟是我最好的朋友,可是我不能把全部的时间,放在定谟身上。这一点,你们要原谅我。”
  这样一说,郑徽和阿娃更能谅解了。丢开这个话题,又谈这天所见的平康佳丽。韦庆度表示,看来看去,论容貌、气度,毕竟得数阿娃第一。又说,郑徽和阿娃一起出现,互相辉映的光彩,格外令人瞩目,有许多人向他打听他们俩。这些话,不知是韦庆度故意恭维,还是实在情形,总之,在郑徽听来是非常得意的,同时也使他想到了娇娇。
  于是,他把娇娇对他故意做作、含讥带讽的微妙经历,当作一件笑话来讲,韦庆度和阿娃都以极感兴味的神态倾听着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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