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(5 / 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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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李靖和张出尘自然也深具戒心,特别是在看到了悬赏捉拿李靖的告示以后——告示上指控他的罪名是:“窃盗相府机密。”
  簇新的纸、黑亮的墨,那张告示刚贴上去不久,所以围着看的人很多——李靖和张出尘也在其中。有人在打量他,看看人又看看告示上画的像。她的心提到了喉咙口,手里湿漉漉地捏一把汗,唯恐他被认了出来。
  李靖却镇静得很,他故意举起右手,装作不经意地抚摸着左颊,这样遮蔽了鼻子以下的部分,便不容易为人认出真相。
  “啊?就是这个人!”忽然有人失声惊呼。
  张出尘猝不及防,吓一大跳,转脸去看,有个儒士装束的人,手擎一个上写“相天下士”的布招,正皱眉顿足地嗟叹不绝。
  “怎么!”有人问他,“你认识这个逃犯?”
  “唉,别提了!”那人叹着气说,“我记得清楚得很,三天前在东都给这个人看过相,那家伙满脸晦气,想不到就是相府要捉拿的要犯。早知道有这回事,通风报信,不就发笔财?”
  “看来你流年不利,自己也该去看个相。”那人调侃他说。
  张出尘心里好笑,真是活见鬼!然而这就像渭南三岔路口的那九个人一样,无意之间又算是帮了一次大忙——没有人再打量李靖了,他们显然都信了那相士的话——李靖是在洛阳。
  于是,她悄悄地退了出来,接着李靖也来了,他跟虬髯客对看了一眼,默默上马,一辔头出了镇甸,到无人之处,忽然跟虬髯客都勒住了马,捧腹大笑。
  “你们笑什么?快说给我听!”张出尘心痒痒地,急于打听个明白,“快嘛,快嘛!”她不住催促着。
  “一妹,别忙,你看!”虬髯客止住笑声指着来路说,“来了。”
  来的就是那个相士,骑一匹小川马,马脖子拴一串铃,晃荡得琅琅作响。马小,人瘦,擎着极长的布招,一颠一颠的,样子十分滑稽。
  到了跟前,他还来不及下马,李靖就兜头一揖招呼:“孙道爷,幸会之至。”
  “啊!”张出尘的疑团,一下子揭破了,原来他就是孙道士。那么刚才他是故意编的一套鬼话,用来掩蔽李靖的行迹。但也真是巧遇了。
  事实上不是巧遇,孙道士是照虬髯客先有的约定,特意来迎接的,那套鬼话,只是随机应变的小手法。自然,他正好扮成一个相士,所以那套鬼话就更容易叫人相信了。
  匆匆见过了礼,也来不及叙旧,孙道士就把沿路的情况,大致说了一下。一路上画影图形,并且各地官署都已接到密令,要缉捕李靖归案。因此,绝不能再走官道,更不能在任何城镇住宿。
  “那可没有办法了。”虬髯客对张出尘说,“一妹,你委屈点,走山路吧!”
  那是在有名险要的崤山之中,峻阜绝涧、羊肠曲径,路很不好走。亏得一路上有孙道士打前站,虬髯客和李靖在马前马后照应,张出尘才得平稳无事。
  第二天下午,到了一处地方,忽见开朗,四山环抱之中,一片平阳,虬髯客指着对山脚下一所茅屋说:“一妹,到了。”
  这就是虬髯客的庄园吗?庄子在什么地方?园林在什么地方?李靖和张出尘怎么看也看不出来,心里都不免有些疑惑。
  然而这总算是到了目的地了。抖擞精神,顺坡而下,越过平地,来到那所茅屋。屋里挂着弓箭、兽皮,是一家猎户。
  “三爷回来了!”有两个壮汉同声招呼。
  虬髯客点一点头,并不答话。那两人点起灯笼,揭开一张挂在壁上的虎皮,现出一扇木门。推开门,拾级而下,地道既深且长,原来其中别有天地。
  一转两转,下了上百级的石阶,隐隐听得见叮叮当当的声响。一出地道,只见一排六个风扇,橘红色的火苗蹿得老高,炉旁各有高砧,赤膊的壮汉,挥舞着油光闪亮的手臂在打铁。张出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,李靖却一看就明白了,是在打造兵器。
  开皇年间,曾有禁令,民间不得私造兵器。而虬髯客居然开辟山洞,大事铸造,这就充分说明了他是怎样一个人。意识到这一点,李靖肃然起敬,庄容说道:“原来三哥志在天下!”
  虬髯客微笑不语。张出尘却因他这句话,尽祛疑虑,一路上她不断在心里嘀咕,怕虬髯客是打家劫舍、占山为王的一霸,即令谊如兄妹,而陷身贼巢,不但辱没父母,也耽误了李靖的前程。此刻才知道,那些疑虑简直多余得可笑。
  “三哥!”她忍不住喊了一声,娇憨地笑着。
  “一妹。”虬髯客友爱地望着她,“你要说什么?”
  她想说:“我真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哥哥。”嫁婿名士如李靖,有兄英雄如虬髯,说出来是多么有面子的事!争强好胜的张出尘,此一刻真是踌躇满志了。但她觉得直抒心里的感想,近乎孩子气,有些不好意思,想了一会儿,迸出一句话:“我放心了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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