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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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皇帝道:“将郑轩给朕叫来,他这御医是怎么当的,楚国夫人的病,怎么让他越看越厉害了?!!”
  郑太医闻召而来,在天子的冷眼下,战战兢兢地给楚国夫人号了脉,拱手道:“回陛下,按理说,楚国夫人只是略感风寒,早上已吃了碗药下去,应该好了许多,如今迟迟低热不退,应不仅是先前着凉的缘故,还与夫人心思沉郁有关……”
  他想的是楚国夫人被昨夜贵妃一事给吓着了,故而内热积聚不散,但这话落在皇帝耳中,却有着另一番意思。
  皇帝心情复杂地挥了挥手,令郑太医下去开方子煎药,而后望向瑟瑟坐在一旁、垂眼不敢看他的年轻女子,轻道:“别怕朕……”
  温蘅怎能不怕,她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惧怕过一人一事,皇帝既已将此事揭开了头,也没有就这样断了的道理,他凝望着身旁的女子道:“夫人或许以为,朕是一时心血来潮,昨夜之前,朕也这般怀疑自己,可经过昨夜,得知夫人险些有性命之忧后,生死之事,令朕终于明白,朕对夫人,并不是一时兴起……”
  他所说皆为实言,昨夜之前,他有时也会想,他对楚国夫人心意特殊,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无法拥有她,“求不得”这三个字,对一名帝王来说,太过罕见特别,所以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……可当经过昨夜之事,他明白了,若仅仅是“求不得”的心理在作祟,当得知她意外故去后,他也只会叹一声可惜,而后将她抛之脑后……可是,当昨夜他从皇后口中得知她差点身死时,惊痛与后怕,如浪潮袭来,瞬间冲垮了他的镇定……
  皇帝的话,字字出自肺腑,然而他的肺腑之言,落入温蘅的耳中,有如催命的魔咒,她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,不顾礼仪急急打断道:“臣妇早已嫁人,臣妇所嫁的,是陛下的表兄弟武安侯沈湛!!”
  皇帝只是平静地望着她,“朕知道,若你不是已为人妇,若你的丈夫不是明郎,朕何必拖到今天,才对你说这些话……”
  温蘅被皇帝如此坦荡荡的“寡廉鲜耻”,给气急地无话可说,皇帝看她面色更红,人也似更虚弱了,大有弱柳扶风之态,知道自己今日的言行,真真切切地吓到她了。
  皇帝想将她扶回榻上休息,手还没碰到她衣袖,她就急忙起身避了开去,背对着他,皇帝慢慢缩回手,看着她的背影道:“是朕唐突了,你尚在病中,当以养好身体为上,朕不该打扰你……朕先走了,改日再来看你,你好好歇息。”
  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温蘅人站在那里,却似身在油锅里熬煎,她看向不远处的书案,青玉镇纸下压着数页未写完的信,一字一句,都是她写给明郎的……
  ……明郎……明郎……
  温蘅忍耐煎熬了一日的心,强行压抑的种种低沉情绪,在目望见写给明郎的书信时,一瞬间全然迸发出来,害怕、委屈、无力、迷茫……她此生从没有这样无助恐慌的时候,从前在家时,父兄护她,嫁为人妇后,明郎护她,可如今,横在她身前的,是圣上,是大梁江山的主人,谁人护得了她,她是明郎的妻子,她深爱明郎,怎么可能背叛他,去和圣上产生瓜葛,可圣上若是……
  温蘅越想越是忧惧,身体的不适令意志变得较平日薄弱,终于忍不住掩面低泣。
  皇帝其实没走远,就站在门外窗边,他听着里头低低的啜泣声,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,透过花窗,沉默地望着她低泣着走至榻边,虚弱无力地伏在榻上,朝碧筠看了一眼,示意她用心侍奉。
  碧筠会意,领着春纤等,捧着热药、蜜饯等物,入内伺候夫人用药,皇帝在将夜未夜的天色中,缓缓走离了此地,一颗心也茫茫地悬在半空,不知在想些什么,赵东林默看圣上走来走去、漫无目的地乱绕,就像在“鬼打墙”似的,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:“陛下,要回承明殿吗?”
  皇帝想了片刻,道:“去披香殿。”
  披香殿中药味弥漫,冯贵妃行动不便,宫人们遂将药膳端至榻边,但冯贵妃她哪有用膳的心情,金炊玉馔吃在口中,也如嚼蜡一般,一旁的冯夫人看着女儿了无生气的面色,十分心疼,苦心劝道:“娘娘多进一些,您吃的这样少,身体恢复起来也慢,陛下若是看见您日渐消瘦,会心疼的……”
  冯贵妃垂着眼帘淡道:“孩子没了,陛下还会心疼我吗……”
  冯夫人道:“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?!您刚入宫那会儿,别说孩子,连宠幸都没有过,可陛下就是独独疼您,一路抬举着您,在短短两年内,封到皇后之下的贵妃,您做了贵妃之后,这才有了身孕,可见陛下岂是因龙裔疼您,而是因宠爱您,爱屋及乌,方才看重娘娘腹中的孩子呢……”
  她叹了一声,轻抚上女儿苍白的面庞,“母亲像娘娘这么大时,第一次有孕,也不小心没了,后来不还是有了你们几个,个个都平平安安地出世长大,是娘亲的好孩子……娘娘您年轻,陛下又宠爱您,放宽心,把身子养好,孩子很快会再有的……”
  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冯贵妃,总觉圣上的宠爱,宛如缥缈的云雾,置身其中,好似被重重包裹、无边无际,可伸手抓去,却都只会从指间流逝,什么也握不到掌心……可这些话,要怎么跟母亲说呢……冯贵妃默然不语,只是摆了摆手,示意宫人将药膳端下去。
  冯夫人急了,“娘娘,您这才吃了几口啊,再吃一点吧,您刚失了孩子,身子虚着呢,可不能这样饿着自己……”
  她正苦口婆心地劝着,有一男音在后接道:“听你母亲的话,不要任性。”
  冯夫人回身见是圣上,忙与一众宫人同向圣上行礼,冯贵妃也忍疼扶着榻沿要起身,刚动了动,圣上已走近前来,按住她道:“不用起来了,在你卧榻养病这段时间,见着朕,无需行礼。”
  冯贵妃垂首道:“谢陛下恩典。”
  皇帝温言安慰了几句,端起一碗乌鸡汤,吹舀着喂她,冯贵妃抿了一口,声音低怯,“陛下怪臣妾吗?”
  皇帝问:“怪你什么?”
  冯贵妃道:“……怪臣妾没有护好腹中的龙裔……”
  “这不怪你,是意外,是这孩子福薄,是朕福薄……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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