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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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那是孟老国公爷在世时赏他的。
  老国公爷对观潮,打罚的时候下死手,平时则是往死里溺爱着,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,不,那该是砍一刀给一阵甜头。
  因为与观潮交好,老国公爷对他一向很好,他心里却非常不认可那位长辈的教子方式。
  当初他与观潮打完生命中第一场硬仗,战捷回京之后,老国公爷就给了观潮一通板子,他听说后,瞠目结舌。
  那种事情,在原府是绝对不会发生的,他双亲就算气急了,也只是用鸡毛掸子虚张声势,观潮所受的,却是重伤。
  多气人。观潮在两军阵前都没落下伤,回家后倒差点儿被修理死。
  观潮养伤期间,他隔十天半个月去看一次——那时候,还不是至交,相处时都有些拧巴。其实就是跟自己拧巴,服软或关心的话,如何都说不出口。
  第一次去看望,观潮只穿着中衣中裤,盘膝坐在窗前棋桌前的椅子上,握着一只扁平的小酒壶出神,本就白皙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眉眼间凝着他从没见过的寂寥、清冷。
  光芒万丈的孟观潮,改为被月光笼罩,让人觉得孤单。
  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。
  回过神来的观潮牵了牵唇,问,来幸灾乐祸的?语声很沙哑。
  他笑了笑,说不是,真不是,来跟你下棋的。说完,在棋桌前落座。
  观潮却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,说喝酒吧。
  他瞪了观潮一眼,恶狠狠的。
  观潮微笑,指了指太阳穴,说这儿,木着才好受点儿。
  他心里特别难受,取出棋子,打好座子,说边下棋边喝酒。
  一整个下午,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棋,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,没再说话。
  对老国公爷的不认可,大抵是在那一日生出。
  后来,用心观察别的武将,发现有很多人不善于教导子嗣,不是没工夫,把子嗣扔给文武师傅,就是脾气差,不懂得对子嗣循循善诱。
  那时候,他和观潮待人处事,还不似如今这般粗暴,只要不是自己打心底嫌弃的人,都能以礼相待。
  那时候,他们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郎,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千钧一发,心却不曾因人情世故留下不可释怀的殇痛。
  老国公爷病故之后,观潮的性情有了显著的变化:夺情挂帅出征期间,每日除了排兵布阵、军务、冲锋陷阵,恨不得一个字都不说,稍有空闲,只愿意独自坐着,独自饮酒。
  弟兄们出尽法宝地惹他生气、逗他笑。
  他们还没累,观潮先看累了,说,我就想独自待一会儿,想想我们家老爷子,这都不行?
  他们听了,都心酸得不行。
  到观潮能够谈起丧父之痛的时候,已经回到帝京,处事变得格外跋扈,一次跟他喝酒时说,老爷子在世的时候,不少次,那是真恨得牙根儿痒痒;可他走了之后,想到的就全是他的好,抓心挠肝地疼,疼完了,心空了一块儿。
  那是他能够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的伤痛。
  观潮与老国公爷之间的情分,必然是复杂至极。
  他以为,没有什么伤痛,能胜过亲人消亡,没有哪种感情,能复杂得过孟家父子的情分。
  却原来,不是那样的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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