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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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从广生左门看出去,一身雪灰的她翩翩迈步,帽檐,裙褴,鞋缘上的花草蝴蝶一路相随,背影镶嵌在甬道尽头履和门中,像一张模糊的皮影。
  走到巷尾回过身,郁兮看到了另外一端的他,一袭湖光蓝绿,该是黄昏时苍穹下遗落的最后那抹天色。觅安,冯英代她前去请安,他来了,却未有来意,固执立在原地,仿佛一定要等她过去。
  返回的途中,她走的磕磕绊绊,被凸起的砖缝绊了几次险些崴到脚,看的人也跟着心惊胆战。周驿站在恭亲王的身后,瞥他背在身后攥紧的手,代为问道,“你们怎么不去扶着?”
  冯英从远处那抹身影上调回视线,代为回答,“回六爷,格格不让奴才们扶,说是靠自个,学的快一些。”
  她走到了近旁蹲身请安,“王爷怎么来了?”
  郁兮今天戴着一顶暖帽,巷尾吹来一阵风,把她脑后那两条缎绣帽带送到了肩膀前面来,上面的蝴蝶纹震翅飞到了他的眼前。恭亲王轻咳了声,“听说太后娘娘赏了你新鞋,我来监督一下,看你学习的怎么样了。”
  周驿哈了下,用拂尘哄着觅安,冯英两人往承乾门走,“走走走,您二位带我进院里看看,我瞧瞧殿里收拾成什么样了?”
  不知是不是周驿故意支开周围人的,反正只余下他们两个独处了,郁兮哦了声,交起手腕问,“怎么样?”
  “什么?”
  她抬头,脸色同他一样茫然,“六爷不是来监督我的么?依你看,我走的怎么样?”
  他怔了下,昂起下颌,点评道,“这样短的一段路程就被绊了好几次,走的怎么样,你心里没数么?”
  她摆过头去,晃晃悠悠的要走,他追问:“你干什么去?”
  一丝甜的嗓音充斥甬道,“王爷说我走的不好,我再练去。”
  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一个默默旁观的看客,其实他并不关心她穿马蹄鞋走的平不平顺,是否符合宫规,他痴迷的是她走路磕绊后撤步拧腰的样子,虽然滑稽,却有一股绰约多姿的韵味。
  她去了又来,来了又去,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。那段腰身似瓶颈跟瓶身交接处的弧线,纤细曼妙,他看出了不和谐的地方,她穿的那身旗袍太过宽绰了些,应该窄一些,不对,他收缩视线,应该再窄一些,不余分寸的贴合在她的腰胯上才对。
  他负起的手从背后移到了颌下,端起手臂握拳遮掩了面色,因为心里的亢奋,他不确信是否会通过呼吸神色流露出来。贤良方正是他做人的信条,直到遇见她,他才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完美,他也有弊端,那股祸害她将其抽筋扒皮的冲动不知还能忍多久,而迄今为止,他竟未思考明白,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症候。
  他跨步尾随她而去,经过她时伸手一把抓过了她的,郁兮吓了一跳,他握紧她下意识想要挣脱的手,心里是羞愧的,清冷的面色扯着脸道:“你不让旁的人扶,自己走起来就担心,顾虑越多越走不好,你跟着我,别想太多,寻常怎么走路的现在就怎么走。”
  恭亲王不由分说就迈开了步子,郁兮被他连拉带扯,鞋缘上的竹蝶飞快交错着,追着他靴头上的云龙,由西至东。
  起初是快走,后来竹蝶和云龙并肩放慢了脚步,郁兮望向天边,斜阳残留的颜色铺天盖地,来势汹汹,染红了脸,她咬紧嘴唇颔起下巴,悄悄的笑了,笑的没有原因,大概也就是单纯的想笑而已。
  他看着另外一面天地,有晚归成双的鸟雀在墙头掠过,像他们一样,有人相伴,走在漫长的宫道中便不会觉得孤独。
  出了履和门,郁兮默然的笑延展出了声音,甜脆的,像咬碎苹果梨子迸裂在舌尖的那一瞬,“六爷这个方法真有效,我觉得我走的好多了。”
  恭亲王松开她的手,往南走到麟趾门的位置转回身,“你过来,我瞧瞧有没有进步。”
  她笑着朝他走来,扭腰拧胯的幅度着实小了许多,一晃一漾,不知为何,又让他想到了热气丰饶的饭食。
  恭亲王略咳清了清嗓子,压制了下突如其来的饿感,颔首道:“如履平地,不错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她不妨脚下凸起的一道尖楞,拌倒后往前栽倒,面对面的距离,他一张怀就把她接到了胸前,他扶稳她,责备道,“怎么这样不当心?”
  她吐了吐舌头,“都怪你,不该夸的,我这人最不经夸了。”一边说着一边摸着玉帽正把在他胸前撞歪的帽子扳正,“不过还是要谢谢王爷,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练习走路。”
  他抬手摘下她肩头的帽带,拂在了她的脑后,这个举动他一早就想做了,只淡淡道:“不值什么的。在宫里怎么样?还适应吧?”
  郁兮摇头笑道,“没什么不适应的,”说着指指脚下道:“最难适应的,王爷已经帮我克服了。”又抬手在他们的额前来回比划,“你个子也太高了,我之前到你下巴这里,穿上这样的鞋子,也才到你鼻粱的位置。”
  是啊,之前她若垂着眼,他低头只能看到她的睫毛,遗落掉她眼里的光,现在低头应该就能吻到她的额头,只可惜她今天带了帽子,眉心那里是一颗翠玉帽正,嘴唇碰到,返还的触感一定冰的硌牙。
  这样的想法一旦浮现出来,难以按压回去,所以来不及后悔,他就落进了自我围困的怪圈中。他怎么允许自己诞生了这样的想法?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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