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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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褚怿却道:“不必麻烦,老伯给我烤条鱼吧。”
  烤鱼的确要比那清供鲤鱼拂儿快上许多,容央不反对,倒是老翁笑:“那论起烤鱼的手艺,老汉可就不及贵人了!”
  褚怿淡答:“无妨。”
  这样好说话的贵人实在难求,老翁喜笑颜开,中气十足地“诶”一声,风风火火而去。
  容央低头,继续捯饬手中的烤鱼,这回不直接上口了,而是用双箸先把皮焦肉嫩的鱼肉一小块、一小块地剥入碗里。
  褚怿走过来,在小桌对面坐下。
  “你和老伯认识?”容央仍旧低着头,寒暄。
  褚怿看着她剥在碗里的鱼:“不认识。”
  容央瞟他一眼:“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?”
  敢把她都领来,可见不会是寻常的地儿。
  褚怿淡声:“老伯的儿子在褚家军里待过。”
  容央恍然,又茫然:“那你还说你们不认识?”
  褚怿笑,垂眸拾箸:“褚家军一共二十万。”
  容央:“……”
  暮春的月攀上墙头,褚怿低头吃饭,容央低头吃鱼。不多时,老翁把清理干净的鱼提出来,坐在篝火前烤,一面烤,一面同众人唠嗑。
  大抵是因为多年鳏居,老翁今夜的话实在多得聒噪,可是这样聒噪的话,在这静悄悄的春夜里、小院中,又别有一番热腾腾的烟火气。
  哪怕是说起一些并不美好的往事,老翁的脸上也仍带着恬淡而满足的笑。
  容央吃鱼的动作慢下来,听老翁提及他二十年前从戎的大儿子,听他大儿子在一年春夜传来的死讯。听他说他给继续参军的二儿子送行,从此开始对每一个冬天和春夜悬心。
  他的儿子总是在冬天死去,死去的消息则在某个春天的夜晚传来,第二天,官府会派人来送些微薄的抚恤金,他的老大、老二就变成那份文书上的三俩点墨,和那些硌得他掌心疼的旧铜钱。
  他说那几年大鄞总打仗,跟辽人打完,跟西夏打,跟西夏还没打完,金人又开始趁势作乱。那会儿的先帝不甘心,每次逢战都想一雪前耻,可越雪,那耻就越深,就越把国人的脊梁压得沉。
  汉人的疆土被掠夺,汉人的尊严被践踏,这耻,怎么就雪不了呢?
  老翁想不通,想不通北边的大地为何要吃掉那么多汉人的性命,想不通那十六州的地下分明埋着汉人的祖先,为何当汉人去收复时,下场会比那贪婪的侵略者还惨烈。
  他想先帝也想不通吧,官家也想不通吧。想到这里,就想到刚刚大败的忠义侯府,想到那位和亲在即的帝姬。
  “唉,也是六万人哪……”
  六万人,是多少人的儿子,多少人的夫君或阿爹,是多少人悬心吊胆、徒劳无功的盼望,多少人被冬天和春夜一起埋葬的念想。
  做百姓的保不住自己的儿子,而今,做官家的也开始保不住自己的女儿。
  是大鄞越来越弱,越来越不行了吗?
  可转头看去,这汴梁、这盛京又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。市井还是那么深,歌声还是那么高,清明夜晚,金明池的烟花也还是那么璀璨绚烂……
  老翁越想越茫然,这一回,是真想不通了,便烤着鱼,叹一叹,笑一笑。
  或许官家同意和亲,只是换个方式外交罢,毕竟汉唐时也是有帝女外嫁的,化干戈为玉帛,总好过穷兵黩武,连年烽火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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