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逢(4 / 5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载潋却哭得更凶,她坐到额娘的床边,道,“额娘,哥哥们和我说,您好几日没正经进些什么东西了,您想吃什么,吩咐了小厨房去做,您总要吃些东西,病才能好啊…”
  婉贞福晋连连对着载潋点头,挥手叫来扶秋道,“吩咐下头送些冰糖煨的雪梨燕窝进来。”扶秋欣喜之余连连答是,这还是半月以来,婉贞福晋第一次主动提起要吃些什么,载潋拦了扶秋,又道,“姑姑,再让厨房送些清淡的白粥进来吧,雪梨燕窝吃了也并不顶饱。”
  扶秋去后,婉贞福晋才领着载洵的手问候他近来如何,说了半晌婉贞福晋的精神便也倦了,等着外头送进来了冰糖煨雪梨与白粥,他几人伺候着额娘进完,婉贞福晋便想要歇下了,在他几人临走前又嘱咐载洵与载潋道,“你们走前瞒着皇上,如今回来了,得了空就进宫向皇上和太后请个安吧。”
  载潋听闻额娘此话,心中顿时如同撕裂一般痛,因为她不敢去见皇上,她怕了伤心的滋味,可婉贞福晋却拉了载潋的手过来,虚弱道,“潋儿乖,听额娘的话。”载潋无法,为宽慰额娘,便只能低着头道,“是,女儿一定进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,额娘放心。”
  =====
  载湉才在养心殿见过了军机,军机大臣等奏近日来一直密切关注着威海卫局势,威海卫局势不容乐观,可日本方面却又驱逐了朝廷派去的求和使臣张荫桓与邵友濂,载湉命军机继续密切关注威海卫局势并随时奏报,任何人不得有任何延误与隐瞒,随后便挥退了军机,心事沉重地进三希堂来看桌案上的一幅地图。
  王商见载湉近日来总盯着地图出神,也知道如今外头战局不利,他生怕皇上再因战事而病倒了,便又来劝载湉道,“万岁爷,您歇歇眼睛吧,别累坏了身子。”
  载湉却无动于衷,仍旧盯着案上巨大的地图,连动也不动,王商不知该如何劝慰载湉,也知道如今是连珍贵人都不能劝得动皇上了,心中已然没了法子。
  寇连材此时匆匆从外头进来,见了载湉便叩头问安,随后断断续续道,“万岁爷,太医院来回话,说醇邸上醇贤亲王福晋近来身子不爽,已数次请了太医入府医治了。”
  载湉听闻此话后立时转过头来,从榻上站起身来,直直冲到寇连材身前来拎他起来,急问道,“你说什么?福晋怎么了,福晋得了什么病?现在好些了没有!”
  寇连材也不知其中细节,低了头道,“回万岁爷,奴才也不知其中细节,只听太医们谈起,说醇贤亲王福晋精神不佳,食欲不振,醇王爷担心得很,已请了多位太医入府了,就连洵六爷和三格格,也赶着从天津回来了。”
  载湉听罢后心肠动荡,他深吸一口气,沉默了许久后才又问,“载潋…回来了?”寇连材颔首答话,“是,万岁爷,三格格回来了。”
  寇连材想起从前皇上病时,是载潋不顾伤势严重,执意浸了冰水为皇上退烧,而后却又让珍贵人来顶了自己,皇上才会对珍贵人愈加宠爱,甚至让她入养心殿燕禧堂起居。可他知道真相,却不能对皇上说出只言片语来,寇连材想起载潋来,脑海中仍是她离开养心殿时寸步难行的背影,他下意识抬头望了皇上一眼,却又立时将目光收回了。
  寇连材退出养心殿后,载湉仍旧留在三希堂中,他思及醇贤亲王福晋,心中已是阵阵悲痛,思及自己始终未能向额娘尽孝,恨不能立时去见她,他再也不愿为自己留下遗憾,便吩咐了王商道,“朕要出宫去探福晋的病,你吩咐下头备马,不必给醇邸上传话,免得他们兴师动众,更扰了福晋休息,朕安安静静去便是。”
  载潋听额娘的吩咐,便随着载洵进宫,先至仪鸾殿为太后请安,时值太后正留皇后与荣寿公主下棋,载潋便只在宫门外磕了头,随后便至养心殿外来,也只想在殿外磕了头便走。
  天阴了一整个晌午,此时终于落下几滴雨点来,载潋与载洵在遵义门外跪了磕头,寇连材却出来见了他二人,载洵见了寇连材,便对寇连材道,“谙达,我们二人回来了,在此向皇上请安了。皇上近日来,圣躬安否?”
  寇连材面露难色,轻轻叹气道,“如今战事吃紧,万岁爷的圣躬,奴才实在是担心…”载潋听罢后却无动于衷,她磕了头便起身要走,寇连材见载潋起身就要走,忍不住上前去追了几步,在她身后唤道,“三格格!…”
  载潋停了步子,却仍未回头,只淡淡问道,“谙达找我有事儿?”寇连材却也愧于再对载潋说些什么,最终只忍着心痛问道,“奴才,奴才想知道三格格身上的伤都好了吗?”载潋听罢后只是苦笑,忍着泪点了点头道,“谢谢谙达记挂我了,我身上的伤都好了。”
  载洵此刻才从遵义门外起身,追到载潋的身后来,牵了载潋的手无奈道,“妹妹啊,这是在宫里,你别再由着性子胡闹,还令谙达来追你。”载潋心中此刻尽是委屈,她狠狠甩开了载洵的手,连他说什么也不愿听了,抬腿便要走。
  寇连材却仍旧不忍看载潋离去,他又追了几步,索性直接开口问道,“三格格,您就没什么话让奴才转达给万岁爷了吗?”
  载潋此刻背对着寇连材,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,她紧紧蹙着双眉,双拳紧握,她心中已是千层风浪,思念几乎已将她吞没,载潋经常想,幸好思念沉默无声,不然她牵挂的人早已是震耳欲聋。她想去见层层宫阙中的那一人,可她没有勇气。她如何没有话想说,只是想要诉说的太多,而误解又太深太痛,便也无从开口了。
  载潋思虑了良久,忽转过身来面对着寇连材,却看到寇连材身后的长街上,珍贵人身穿一身正红色的百蝶穿花敞衣正进遵义门。载潋低头含了一抹苦笑,只道,“叮嘱皇上珍重圣躬。”
  寇连材正欲退,载潋却忽然想到了什么,突然叫住了寇连材,哽咽了许久才开口对寇连材道,“谙达记得私下里去提醒珍主子,如今国家陷于战事,正是有难的时候,就不要再穿正红了,更何况正红色是中宫皇后所用颜色,若是被太后瞧见了,再罚珍主子,皇上…又该心疼了。”
  载潋与载洵回到府上时,外头已下起了雨,雨滴在太平湖上溅起了片片涟漪,顾文孝与静心撑了伞出来迎他二人进去,载潋见王府内一片寂静无声,府里各院的丫鬟与小厮都整整齐齐跪在二道门外头,也不见四处有人走动,不禁疑惑问道,“府里这是怎么了?”
  静心并没有回话,反倒是顾文孝颔首答了话道,“格格,是万岁爷来瞧福晋的病了。”载潋听罢后心中一恸,她本以为自己已在宫中躲过了,不必再面对自己沸反盈天的思念与悲伤。
  “六爷,格格,王爷和七爷都到福晋房外恭候着了,您二位也快去吧!”顾文孝忙提醒载洵与载潋,载潋却只是道,“哥哥你去吧,天气湿冷我右腿就疼,想回去歇着了。”
  载洵还想拦载潋,却也能明白载潋的心事,最终也不忍心再拦她,便由着她去了。载潋才终于回涟漪堂,见雨水正顺着房檐上灰绿色的砖瓦流淌下来,顺着府里的沟渠流到园子里的湖中去。
  涟漪堂里有几株从前阿玛在时手植的玉兰,如今也都已枯萎掉落了,只剩光秃的枝干。载潋遣了静心先进去,自己一人坐在廊下看院里的雨,仿佛可以远远听见皇上说话的声音。
  载潋此时竟真的感觉自己的右膝生疼起来,她渐渐意识到,自己从前右腿上的伤,如今虽已好了,可每到阴雨天气,膝盖就会剧烈疼痛起来。
  她捂着膝盖,艰难地站起身来,才准备向暖阁中走,忽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,“潋儿...”载潋立时怔在原地,身体如被石化,连动也动不得,她太熟悉这声音,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,她都会回想他的声音,直到意识模糊渐渐进入睡梦。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