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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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多出来两个松果,里头还裹着松子儿,裴华捏开了一颗,递给杜芊芊:“这松塔是油松的,不用炒直接就能吃。”
  杜芊芊依言尝了,果然一股清香沁入心脾,“这倒是我第一次生吃松子儿,还真挺好吃的。”
  “我小时候倒常吃。”裴华边说边给杜芊芊剥,杜芊芊吃一颗下一颗就送过去了,“那时候肚子里缺油水,这里头有油分,又好吃又解馋。”
  “马尾松长得那么高,直冲上天,树干又壮,松子儿却比油松的小不少。敢情光顾着参天忘了长果儿了。”眨眼杜芊芊就吃尽了一个松塔了,接着第二个。
  裴华被杜芊芊这个说法给逗笑了。
  俩人正说着话,樱子满脸泪痕门也没敲,直接冲了进来,看到樱子这情形,杜芊芊就暗道不好,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。
  “芊芊,快同我去,阿青奶奶没了!”果然,樱子说得哽咽,仿佛鞋下的地烫脚一般,一刻也不能等,拉着杜芊芊就往外跑。
  裴华在身后也皱了眉头,轻轻叹了一口气,老人家到底还是没熬得过今冬。
  杜芊芊和樱子一路狂奔,樱子一路上眼泪就没停过,到了阿青家时,圆圆的脸蛋儿冻得青紫一片,而阿青坐在奶奶床沿边哭得眼肿的桃儿一般,阿青爷爷整个人也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,背佝偻地半弯。
  家里一片忙乱,又是阿青的聘礼和准备中的嫁妆,眼下又出了丧事。阿青的爹娘作为顶梁柱,越是这时候越要忍着悲伤挑起大梁,总不能所有人都光顾着哭,于是抹着泪,强撑着里外张罗。
  第342章 遵礼成服
  这个时候亲家就帮上大忙了,两个姑姑家送信是曹松去的,而阿青和爷爷一老一小,诸多事宜,幸好家里人早有准备,寿衣已经备好。
  老人家屋里的窗子大开着,这是习俗。按照迷信的说法,是让煞气往出走,所谓“煞气”,指的是人死后的灵魂,当地人也称之为“殃”,这道子“殃气”必得要放出去,否则对家人不利。
  可是杜芊芊怎么也不觉得眼前这位祥和如睡着的奶奶有什么煞气,许是因为最后一层心事都了了的缘故,口眼都安详地紧闭,不用家里人帮忙“揞眼”或者“合口”。衣袍袖口里鼓鼓囊囊,装好了“打狗饼子”,白面做好烤熟的小饼,数量和死者岁数相等,额外再加两个,“天一个,地一个”,鞋底贴莲花,阿青的娘准备地很细心周到。
  阿青的娘忙着扯孝布,就是白色的粗麻布,就有村里的妇人,比如曹松的娘和张二娘她们,帮着扯布、搭线、贴红……这些杜芊芊和樱子这些小辈是一概不懂的,也帮不上忙。不多会儿阿青的爹娘已经穿了一身孝服,将麻纰辫成麻辫拴在腰间,鞋面儿上也用白布包缝了,称为鞔鞋。
  “阿青,快过来,把孝服穿上。”阿青的娘将阿青的那身拿过来,阿青的眼泪掉得更凶了,看得人揪心。
  杜芊芊和樱子也含着眼泪,帮着阿青穿,最后穿鞋子时候阿青哭得头轻脚重差点子跌了一跤,最后还是杜芊芊和樱子俩人蹲下身给她换了的。
  孝服换好,阿青的爹就拿了冥钱来,就是剪成了铜钱形状的白纸,厚厚的几大摞,阿青一家三口身披重孝,跪于地下,焚烧冥钱,此时一直强撑着的阿青爹放声痛哭。
  都说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,魂灵离体而去,也因为是生鬼,一路上诸般坎坷,要遇到拦路鬼索财,要过恶狗村,闯圪针林,登望乡台,涉两界河,过奈何桥,喝孟婆汤,家里人不忍其辛苦,备足了冥钱,用以买路;烧纸车用以代步;装小饼喂拦路狗……
  隔着一层眼泪看着眼前烧得又高又旺的冥钱,听着阿青爹一个大男人跪地痛哭,杜芊芊想着这些讲究和习俗不仅仅是为了逝者,更多的是给尚在之人的慰藉吧。
  而等曹松同两个姑姑家人到了又是一场恸哭,看到阿青哭得双眼通红,曹松想要去劝慰几句,却又暗恨自己嘴笨,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到底也只敢挪到前去说了句“保重身子”,其余时间都是闷声卖力帮忙干活儿。
  白事是件大事,需要的人手多,大家伙儿得闲都会过来帮忙,而陆续得信的阿青奶奶娘家亲戚也陆续来了,吃饭就是个忙人的活计,按规矩好歹也要备上几道硬菜招待赶来的族里人。
  凑足一桌便可开席,众人或站或坐,菜盘里腾腾的热气漫上来,一时间院子里咬白馍馍的“啧啧”声、喝汤的“吸溜”声,间或还会响起两声因为天气寒冷的吸鼻涕声,增添了人气,多少冲淡了些笼罩在家里的悲愁。
  第343章 轮回
  来吊唁的人多,原本的厨房不太施展地开,临时的厨房就搭建在东侧一角的空地上,炉灶里的火烧得很旺,请来的做厨师傅站在锅灶旁挥舞着锅铲汤勺,手脚利索的女人们就在旁边的空地上三三两两蹲了:择菜的、剥葱的、刮鱼鳞的、刮土豆皮儿的……忙得不可开交。
  案板上做厨师傅切土豆丝儿发出“嚓嚓嚓”的声音、大蒜压根不用费事儿去剥了,一头整蒜刀背用个巧劲儿,“啪”一声,原本紧紧抱着蒜肉的蒜皮儿就送了开来,很容易就将白嫩嫩的蒜从中取出,齐刷刷的“咝咝”切声,柴火喷吐着火舌呼呼舔着油黑的锅底,师傅倒上油,接着葱姜蒜刺啦的声儿伴着辛辣的香味飘散而开。
  烟火气十足,而仅仅十几步远的地方,气氛又是另一番景象,阿青的爹立在风头,不过才两天功夫,人已经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,穿着宽松的孝服,竹竿似地立在风头,强打着精神里外安排着人手,挂打鼓的、抬布联的、扛高照的、给来往亲友端茶倒水……
  屋里更是悲苦,阿青和两个姑姑哭得最厉害,眼泪流了又干、干了复流,旁边有心肠软的年轻妇人和老人劝说的同时也陪着悄悄儿地抹泪,这几天连平日里最活泼坐不住的樱子都是红着眼睛和鼻头,安静地守着,也不吵嚷着要买这买那地置办年货了。
  送殡那天,殡葬队伍按例要从村里的中央穿过,在杜芊芊眼里,这算是巡演一般的告别,是人一生中最后一次的灿烂。
  村里的路并不宽,队伍像白蛇一般在村子的腹地蜿蜒,两边都是或新或旧的民居,第一个转弯的地方,夏天会挺立着一整片葱绿的芋叶,只是眼下的隆冬里只余下深色的、被深翻后的土壤。住在附近的人家门口,有个拄着拐的老人,风吹着白色的头发和满面的褶皱,人老了眼睛不好使,便手搭在额头上往这边打量,老人的神情专注又凝重,而更远处的干枯枝丫在目光的尽头只化作了几个黑色的小点儿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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