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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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皇位的安排妥当,死守京城的决断已下,剩下的朝议,便都围绕着如何守住北京城展开。人员的安排,兵器甲胄的调配,粮草的运转……
  到底能参加大朝会的都是经过淘沥出来的精英,绝大多数人都能干实事,一上午下来事情应该怎么分配调派,都有了个谱,到最后,只有一件事把大家都难住了:这是关系生死存亡的国战,代皇帝年轻,又有正统皇帝御驾亲征大败的例子在眼前。无论如何,群臣都是不可能将真正的实权交给代皇帝去掌握的,保卫北京城的军事行动,必须要从群臣中选个人出来掌控全局。
  可是可以称为国之干城的能臣老将,几乎全数随驾覆没;如今的朝堂上,谁有这样大的本事,这样的魄力主持如此宏大的战事?
  吏部尚书王直是诸部尚书之首,也是群臣之首,但当此危局,纵然以他十几年担任天官,拨弄天下风云的宦海生涯练出来的胆量,竟也不敢出列来拿这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权柄。
  无它,这不是平时朝堂争斗的利益,而是真真正正关系着国家断续,社稷存亡的大事。必须要是擎天玉柱,架海金梁般的盖世英雄,才有这样的勇气魄力,以及让满朝满信服的威望。
  朝议到这里就僵住了。
  眼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,天气一下炎热起来。朱祁钰心中犹豫,吩咐太监兴安着人准备茶水点心给诸臣润喉饱腹,暂歇片刻,自己却对着小皇太子方向一摆手,道:“濬儿,你过来。”
  小皇太子随父亲正统皇帝在前朝见郕王的机会很多,倒不感觉陌生害怕,拉着万贞的手就往御座这边走近,笑嘻嘻的喊道:“王叔!”
  这孩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叔父的身份变化,只是按着小孩子的心意称呼。郕王妃两次怀孕小产,勾起了朱祁钰对孩子的念想,却又没能满足,他现在看到粉雕玉琢般的小皇太子很是喜欢,并不介意他是如何称呼的。
  但朱祁钰身边的大太监舒良身份水涨船高,暂时握着秉笔之权,却很是留意维护主上新身份的威严,咳嗽一声提醒道:“太子爷,您应该叫‘皇叔’了。”
  朱祁钰伸手来牵小皇太子,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大伴,濬儿叫什么不是叔?你就别多事了。”
  舒良也只是提醒,并不没有在这国难当头的功夫刁难皇太子的意思,笑着应和一声,就不再说话。
  万贞却深深地知道舒良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,柔声提醒小皇太子:“小殿下,快给您的皇叔行大礼。”
  皇家别于普通人家最大的差别,便是礼节繁琐,小孩子都是从小在规矩下长大的,只要有人提醒,在礼仪上很少出差错。万贞一提醒,小皇太子就止住了有点小跑的脚步,规规矩矩地跪地行了个大礼,脆声道:“侄儿拜见叔父。”
  朱祁钰嘴上虽然客气,但能得到哥哥的儿子以皇太子的身份行大礼,意味着自己这一系从礼法上有了和哥哥平起平坐的资格,不再是以前那个虽然因为哥哥看重能够留京,但却没有多少人真正重视的藩王,心里十分高兴的,连忙亲自将小皇太子抱了起来,柔声道:“濬儿好乖,在下面坐了这么久,渴不渴?累不累?”
  小皇太子摇头道:“濬儿不渴,不累。叔父才累……叫伴伴给叔父端茶喝。”
  朱祁钰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好,咱家的濬儿,就是懂事。”
  跟侄儿亲昵了会儿,朱祁钰才扫了一眼跟在小皇太子身后行礼的万贞等侍从,淡淡地道:“都起来罢,好好侍奉太子,不得轻忽。”
  吩咐了一句,又问:“你们侍奉太子,谁为侍长?”
  万贞躬身回答:“太后娘娘昨日赐了奴一面管事牌子,暂时充任太子殿下身边的侍长。”
  朱祁钰眉头微微一皱,放下小皇太子道:“万侍好生带着太子,随朕走走。”
  万贞与朱祁钰虽然以前认识,但那是市井之交,而今两人身份变化,她摸不清这位故人究竟是什么心态,更不敢仗着从前的情分而举动失礼。在面对新皇时恭谨守礼,全当自己以前从未见过他。
  朱祁钰下了御座,摆手示意侍从离远些,抬脚进了奉天殿。
  奉天、华盖、谨身三殿,其实就是后世的太和、中和、保和三大殿。只不过由于它是火灾毁后重修的,比不得原来华丽富贵。朱祁钰进了大殿,慢慢地绕着殿堂踱了一圈,叹道:“如画江山,亿兆黎民,若是一朝沦陷,落入异族之手。朕便是千古罪人,亡国之君!贞儿,朕心里其实怕得很。”
  万贞恭声道:“陛下执掌中原,据有山川雄关之险,守百年帝都之坚;更重要的是国朝有数十年累积,人心所向,英才层出不穷,此乃天命气运所钟。瓦刺兵锋再利,终究只是漠北苦寒之地出来的一伙强盗,难以持久。奴觉得陛下此时登基,虽然危机四伏,但却是真正可以奠定一世功业,名垂青史的明君英主的开端。”
  朱祁钰忍不住哈哈大笑,指着她道:“行了,行了!别在我面前称奴呼婢的,听起来就别扭。我们相识于市井,虽说身份变化让人有点奇怪,但贫困之交不可忘。我是叫你过来说话,又不是让你来君臣奏对的!”
  他这一笑,万贞才觉得有了点儿熟悉的感觉,虽然不敢放肆,但心里却稍微松了口气,弯腰道:“能在市井中认识陛下,奴……我万分荣幸。陛下贵为天子,不忘旧交,那是陛下有至诚君子之风。”
  朱祁钰叹了口气,有些兴味索然的道:“这会儿又没有外人,你这礼来礼去的烦死了!放心罢,我知道你这人谨慎,不会在人前叫你为难的。”
  万贞略带歉然的看了他一眼,摸摸小皇太子的脑袋,道:“太子殿下年龄尚幼,还不懂怎么有选择的学习。我既然得太后娘娘信任,做了太子侍长,不说能言传身教,至起码不能胡作非为,把人引坏了。”
  她这时候的神态比刚才就自如多了,朱祁钰也放松了些,一撩龙袍就在御座前的丹阶上坐了下来,问她:“如今京师人心惶惶,兵力空虚,朝臣都有不少想要南逃,说真的,你觉得这仗能打吗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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